設計羊牯〔三〕

續《羊牯謬誤》... ...

五，「Design」=「設計」
這點謬誤，並非羊牯的專利，普羅大眾都往往在「Design」與「設計」之間劃上等號。有人會即時質問學子：「你又口出乜嘢狂言呀？！「Design」中文明明就係「設計」！做乜唔可以將之等同呢？」當然，查字典都知兩者的傳統關係，好多時候兩者的確互通，no doubt。想講的，不是那人所皆知的共通處，而是那因着東西文化之不同，詞語本身之極廣意解釋，所衍生出來的「灰色差異地帶」。

舉個例。羊牯們常常將「我要做 design，我要做 designer！」掛在口邊，究竟「designer」的中譯名是甚麼呢？「設計師」？「噢！唔敢當！我們那有『師級』咁巴閉？！」「設計員」？「設計人」？抑或「設計者」呢？可能以上種種都只不過是一些差不多的稱謂，沒必要太執著，總之，是「從事 design 的人」就是了。那麼，何謂「從事 design」呢？今時今日，從在 Microsoft Word 中弄兩行字，挑選一條從 Windows default font menu 中的 Arial 細明體，再加兩隻 clip art 公仔，到為整個國家定立國徽國旗 national identity，都可算是「從事 design」。可能有人會更正學子：「不！在 Word 中排吓字，揀吓 clip art，邊算做 design 呀！叫做「一般文識」或「手作仔」就差唔多！喺外國，如果用 Mac 機做吓稿仔，咪最多係 Artwork Artist 或 Mac Operator！咪攪到「designer」呢個字 cheap 晒至得㗎！學子！」Mmm mmm ... ... 如果真係有人咁矯正我，真係未敢苟同，因為咁講，會直接令萬千「基層 designers」「身價暴跌」「身心受創」的呢！他們會反擊道：「點解硬要分你我，分 design 唔 design 呢？做稿有乜問題？低級啲咩？唔係設計咩？Designer 好叻咩？大晒咩？」(下刪萬字 post war) ... ... 冇錯，在康港，只要那份工作有 0.1%「design」成份，人們都會稱之為「designer」或「設計員」，很少會用「Artwork Artist」或「Mac Operator」等字眼去形容一些技術性較高而創作性較低的專業。外國文化將工種細分為：Artwork Artist (正稿員)、Mac Operator (麥金塔操作員)、Junior Designer (初級設計員) ，業內洋人都清楚之間的分別，知道各崗位的功能和專業性，絕少出現「artworker 充 designer」「充 designer 的又愧不敢當」的畸怪局面。康港畸怪局面之出現，某程度是因為入得「設計學院」完成得「專業設計文憑課程」的，冇乜人會想立即做「正稿員」或「麥金塔操作員」，皆因這兩種職銜字面上都是沒有「設計」成份的，簡接地亦令到這兩種可以很專業的行業，變成羊牯們的次等選擇。求職廣告無人問津，最後只有苦了僱主。要知道，人性是有趣的。當名「初級設計員」，做「正稿員」和「麥金塔操作員」的工作，總比較心甘命抵呢！因此，在本地，「設計」之意思，因着國情，是比外地的「Design」更要廣，更富涵蓋性的啊！

一句本地求職招聘廣告常見的「willing to work overtime」，雖然係英語，但卻充滿本地「設計」文化特色呢！(外國的「design」工招聘就少見此精句了。可能此特殊「願望」未全球化吧。)

六，「點解冇人尊重我嘅專業？！」
咁，真係要問問該羊牯有乜「專業資格」了。又或者直頭問，在康港，設計行業是專業嗎？冇設計會死嗎？如果是專業如醫生的話 (羊牯最 hot 之比喻)，冇設計又會死，點解由細到大身邊親朋戚友，未見得他們有幫襯過 designer 或從事 design 專業呢？這是否意味着設計其實還是似「新興行業」多過一門深受大眾尊崇的專業呢？話說回來，如何衡量講以上說話的仁兄是如假包換的專業人仕呢？讀過「專業設計文憑課程」，有張沙紙？做咗設計好幾年？識用 Mac 機？有 sense？有 personal website？期期買 Wallpaper、IdN？蒲慣書得起、PageOne？HKDA member？有幾個獎喺手？... ... 好老實，縱使身懷 Master degree in design，加十年工作經驗，D&DA 金鉛筆，如果客戶或大眾要當你臭四的話，是不需要向我們作任何交代的，因為，很可惜，so far 仲未有一個億萬富豪係 designer 出身呢。更何況聽、寫、講、讀、諗都未掂的小羊牯？

曾幾何時，在一官辦學院的講座遇到本埠設計祖師石老先生，在 Q&A 的環節，學子問了一個有關設計行業 professionalism 的問題。石老笑了一笑，答了一個頗得體的答案，但試問當時在場的眾人，有幾多深明箇中無奈呢？

七，「照計，喺康港街見啲設計咁屎，應該好有發展同進步空間吖？！Designer 應該唔駛愁冇 job 做，冇發揮空間呢？」
這當然是正面不過的熱血想法，很多後浪都有類似雄心壯志。學子在這裏無意 discourage 任何有心人，因為自己亦正在探索中。但是，有以上雄心以外，究竟我們有否了解過恐怖港式設計背後，成因何在呢？

每年去看各院校的「畢業展」(graduate 亦代表着不同長短年期的課程呢。)，都會見到很多有創意的作品，如 modernized 的殯儀館 (很 surreal)、老字號新潮年輕化 (帶點 cheesy)、和一些設計人常常期望改善的「傳統醜陋習」。作為一題 design brief，可能好好玩，但如果作為一題 cultural studies 的課題，就麻麻地笑得出了。要知道，一個設計之所以差，不全是設計者的錯；相反，要做好一個設計，亦非設計者一人可以話晒事呢。忽視 context，後患無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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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咗羊牯們咁多壞話，有網友已經急不及待為羊牯們伸冤，為這群無助者請命了。其實學子又豈是完全冷血涼薄的呢？我清清楚楚了解到，被「坤」，都需要「坤人者」，才成事。無被坤者，何羊牯之有？

在《設計羊牯〔一〕》曾提到，很多現役切雞朋友都聲稱：「康港根本不適合設計師生活。」但既然做 design service 環境如此惡劣，客戶質素持續徘徊喺低至極低水平，同行們可有諗過前途問題，或其他門路呢？... ... 有！學子近年才驚覺，曙光就在「羊牯市場」中！

來個比喻。到神戶食神戶牛柳價錢誇張，不是人人付擔得起，但為了滿足本地食客對神戶牛柳之傾慕，大眾化連鎖食店都喜歡推出一些甚麼「大家鑊神戶牛柳套餐」，以最最最 affordable 的價錢，帶給食客「神戶風味」。對於以食為先的港人而言，當然知道那些所謂「神戶牛柳」，就算真的入口自神戶，都心知肚明地了解到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。花分文淺嘗，皆因想試試玩玩已矣，奈何本地氣候根本培養不到又靚又平的神戶牛柳嘛。他日，遇見日本人問及：「你有否嘗過我們的神戶牛柳㗎呢？」港人都會謙虛地答：「還未呢。」但不會覺得被大家鑊「坤」，全因 —— 識貨。但若果換轉一個唔識貨的，天真地一心以為「大家鑊神戶牛柳套餐」乃等同「到神戶食神戶牛柳」，大大聲答日本人：「我試過啦！一般啫！不過三十八蚊有埋嘢飲，都算抵！」那麼，當他發現真相時，就會有「被坤」的羊牯感覺了。

舉個實例。英國本土學生 (佢哋自己人) 報讀敦倫百年老校中央聖馬丁，一年學費約萬八蚊港紙 (政府補貼達八九成)，一年 foundation 加三年 degree 都不到八萬港幣學費。聽聞，康港有一官辦設計學院，與英倫中部一間大學合辦了一個 top-up degree，專為本土 high dip. 或有工作經驗之 dip. holder (我哋自己人) 報讀，為期一年 (扣除假期應該冇)。課程教授地點無他，就在該官辦學院位於火炭之校舍。連報名時的 registration fee，盛惠七萬港元。一個一年在港的學位課程可以學到多少，很在乎個別學子的能耐和眼界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 —— 在缺乏設計學位的康港，此 top-up degree 的確很有市場。至於值與否？有否有「坤」人成份？報讀者是否成了羊牯？就要視乎消費者如何看待那一紙證書和其大學生身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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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。

開咗呢個題目先知死，原因唔係怕被人鬧或揭露自己的羊牯第一身經驗，而係「設計羊牯」呢個題目，實在大且闊，根本冇可能喺一個小小嘅 blog 度講晒所有心底話。這小小三篇短文，只是想帶出點點環境以外的一些人為因素，希望在呻同怨之中，在水深火熱的羊牯們可以想想自己的責任，與及，令自己身在水深火熱的遠因。我唔覺得有羊牯會有上述所有謬誤 (冇啩？！)，有一兩項則屬正常，畢竟我們都是在同一文化環境中成長的，但願大家動動腦，想想學子謬誤之中可有可取之處。可以鬧，但請 make sense 同認清楚學子只是提出問題，羊牯謬誤不是因學子而生的，拗贏我，又如何？羊牯依舊 (世代) 存在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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